「核心提示」

你以為褥了羊毛，實際是被割了韭菜。近日，B站的“1分錢領大會員”活動被用戶吐槽套路滿滿：所謂1分錢領大會員實際是一個6個月起的包月合約包，中途要提前解約還要補足首月優惠的24.99元，甚至費用也是從用戶話費中扣除。作為一家市值200多億美元的上市公司，B站為何“盯”上了幾十元錢的會員費呢？

作者| 劉霞

編輯 | 張子睿

網上充值續費，套路防不勝防。

近日，上海市消保委發文表示，他們在扒了12款APP自動續費扣款期限后發現，大多數APP關于付費會員自動續費的扣費期限設置在會期到期前1天，也有少量APP的扣費時間節點較為模糊。其中，嗶哩嗶哩（B站）因為“過于突出”，在微信、支付寶購買渠道都是提前3天扣費，被網友吐槽“吃相難看”，直接上了熱搜。

當前B站的會員有兩種，一種是通過答題轉正的正式會員，一種是通過充值獲取的大會員。這次被點名是B站的大會員。

作為重要的業績增長點，B站在大會員上投入不遺余力，也衍生了不少問題。近日，多名用戶反饋，他們在參加B站1分錢領大會員活動時“被套路”：看著是1分錢領會員，其實只是首月1分錢；想在B站退款，卻發現還有6個月的合約期……

作為一家市值200多億美元的上市公司，B站為何為了幾十元的會員費，不惜冒著得罪用戶的風險，費勁心思呢？

1分錢領大會員？

為了看一部紀錄片，B站新用戶丁程被割了韭菜。

“當時為了找一部紀錄片，我在手機下載了B站APP。”丁程告訴《豹變》，登陸后APP彈出了一個“1分錢領大會員和15G流量”的頁面。丁程說，這個頁面一直就停在手機前端，她點也點不掉。為了繼續看記錄片，她只有點開頁面，輸入手機號和驗證碼后，短信就通知她開通了這個業務。丁程說，看完短信她才了解到這個產品的合約期為6個月，只有首月為1分錢，次月起25元/月。

截圖顯示，她訂購的是“嗶哩嗶哩15G流量加月會員合約包（優惠）”，生效期是2021年11月5日，有效期是2029年12月31日。

對于只是想看一部紀錄片，結果莫名其妙買了半年會員，丁程表示很冤枉：“我覺得這就是個霸王條約，我想解除也解除不了，六個月，每個月都要扣我錢。”。

B站客服對她說，B站這邊無法解除合約，可以聯系聯通。丁程登陸聯通網上營業廳，發現該業務后的“解綁”按鈕點擊無反應。“我又到了聯通營業廳，工作人員又讓我去聯系B站客服，他們像踢皮球一樣互相推。” 

隨后，丁程去百度搜索解決辦法，結果發現有很多人在討論關于B站合約包無法解除這個問題。

“最后實在沒有辦法，我就去黑貓平臺上投訴，投訴之后，他們就給我解除合約了。”丁程說。

《豹變》發現，B站上1分錢領大會員和15G流量的廣告依然存在（如上左圖）。點擊進去后，可以看到在套餐辦理頁面，“1分錢”、“大會員”、“15GB”等詞被放大、著重強調（如上右圖)。產品說明和業務說明則是使用細灰字體，被安排在了頁面最下方和右上角，其中對“1分錢“詮釋的關鍵部分“本產品首月0.01元，次月起按25元/月收費，訂購立即生效”放在產品說明最后一條。

在產品說明第2條提到，如果在6個月的合約期內解除合約，需補足首月優惠金額24.99元。

不過，《豹變》點擊B站套餐辦理頁面下方的“退訂產品”按鈕，卻顯示“該產品合約期未結束不支持退訂操作”。

所以，所謂的1分錢領大會員，其實是一個6個月起的包月合約包，只在第一個月是1分錢，此后每個月是25元，如果想提前解除，還要補足首月優惠的24.99元。

你以為褥了羊毛，實際是被割了韭菜。丁程的遭遇并非個例，在黑貓投訴上，關于B站這個流量會員特惠合約包的投訴，就有100多條。投訴的主要問題有：涉嫌霸王條款、虛假宣傳、惡意誘導消費…

《豹變》以用戶身份聯系B站客服，對方表示，請直接聯系10010退訂，如無法退訂，也可致電聯通寬帶在線客服中心，進行退訂申請。最后，《豹變》聯系聯通申請退訂，這才退訂了該業務。

如果沒有像丁程這樣，費勁九牛二虎之力，找到投訴渠道退費成功，6個月合約期后，合約是否解除呢？B站客服回應，不會自動解除，如未退訂還將續訂并收費，如需退訂則需致電聯通。

此外，《豹變》還發現套餐辦理頁面中并沒有明確注明扣費平臺，該業務的費用實際上是從用戶的話費中扣除。對于粗心的用戶來說，消費者只能從每月的話費賬單中看見自己被收了“記憶稅”。

自動續費吃相難看

除了1分錢的營銷套路，11月24日，#B站會員提前3天自動續費#話題沖上微博熱搜。

網友紛紛在該話題下吐槽自己被“自動續費”的經歷。有網友表示，不少APP開啟自動續費的提示不夠明顯，稀里糊涂就被迫簽下了自動續費協議。還有網友認為有些APP關閉自動續費的過程太復雜，“續費一秒鐘，退訂兩小時”成了噩夢。

對于這次被點名的B站來說，除了“提前3天自動續費”，也被用戶指摘存在扣費不清等問題。

小樹是一個動漫迷，她告訴《豹變》,今年十一在B站大會員“充一年送一年”活動期間，她用100多元搶到了2023年到期的大會員。

“11月15日凌晨6點，系統自動扣了我108元，給我又續到了2024年。”小樹不明白大會員剛用了兩個月，還有兩年才到期，為什么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自動續費了。

對此，B站客服回應小樹,錢是蘋果IOS渠道自動扣的，扣款規則以蘋果公司的規定及實際扣費時間為準，如需退款則需咨詢蘋果客服。

“后面折騰了半天，聯系蘋果客服終于把錢給我退回來了。”小樹說，APP套路太多了，以后開完會員就要馬上檢查自動扣費情況，防止被割韭菜。

在黑貓投訴平臺關于B站大會員“自動續費”的投訴，就有300多條。投訴的主要問題有：在未向用戶發送有效提示的情況下自動續費、凌晨扣費、取消訂閱操作繁瑣…

一位B站6級賬號的消費者，在今年11月4日的投訴中稱：“今早6點發現莫名其妙多了個扣款，才發現大會員自動續費莫名其妙被續了兩年，由于自己有多個手機以及微信號，自己毫不知情，還特地挑了這個時間扣款，也無提前通知，碰巧今天還醒著，否則又迷迷糊糊續了下一年。” 

該消費者在投訴中質疑：“如果2019年開通續費的東西，為什么2020年并無自動續費，而到2021年則自動續費，是否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我開了自動扣費？”

在被消協點名后，B站就“自動續費提前3天扣款”作出回應：“公司非常重視，第一時間進行自查自糾，并將馬上著手進行優化，將自動續費期限調整為提前24小時和到期后扣款。”從回應來看，B站并沒有解釋提前3天自動續費的原因。

其實APP自動續費混亂是一個老大難問題。

今年3月15日，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出臺《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》，5月1日，該政策正式實施，其中規定“網絡交易經營者采取自動展期、自動續費等方式提供服務的，應當在消費者接受服務前和自動展期、自動續費等日期前五日，以顯著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，由消費者自主選擇”。

去年4月，B站、愛奇藝、騰訊視頻等11家音視頻網站就曾被浙江消保委約談。

就自動續費扣款未提醒問題，這些視音頻網站當時表示購買連續包月、包季、包年的消費者，將在扣費前通過發送站內消息、手機短信、微信等形式，主動提醒用戶即將扣費。

其中，B站表示將通過站內信，短信提前告知消費者即將扣費，同時對負責短信下發的供應商進行重點檢查，防止出現短信推送不及時、到達率低等問題。但從用戶的反饋來看，這個問題依然沒有徹底解決。

大會員對B站有多重要？

吃相難看，這是用戶對B站大會員自動扣費的評價。作為一家市值200多億美元的上市公司，B站為何會冒著得罪用戶的風險，在幾十元的會員費上，費勁心思呢？

事出必有因。B站今年Q3財報顯示，公司當季營收52.1億元人民幣，同比增長61%。四大主營業務為游戲、廣告、增值服務、電商及其他。

B站上市之初，游戲收入占其總收入約八成，而如今，該業務在總收入中的占比已經下降到了三成以下。從去年一季度到今年二季度，它的游戲業務收入一直徘徊在12億元左右，增長幾乎停滯。

與疲軟的游戲業務相伴的還有越虧越多的財務窘境。

今年第三季度B站凈虧損達到了26.86億元，同比擴大144%，大幅超出市場預期。與此同時，今年前三季度B站總共虧損47.04億元，已經“超越了”愛奇藝的虧損程度。B站的股價在今年2月創下157.66美元的新高后，也是一路下跌，目前只有66美元，市值跌去超五成。

游戲原地踏步，拉動業績增長的重任就落到了增值服務業務身上。

當前增值服務已經成為B站營收的最主要來源。2020年比2018年，增值服務收入增長了32.6億，今年第三季度增值服務業務收入為19.1億元，同比增長95%

增值服務營收擴大，主要是因為大會員、直播服務及其他增值服務的付費用戶數量增加，其中大會員是增值服務的主要收入來源。

2016年10月10日“萌節”，B站首次推出大會員的會員服務，一個月25元，年費233元，充值大會員可以獲得觀看1080P原生分辨率視頻、評論區表情包等特權。

不過，會員付費購買制度上線不到一個月，就在用戶強烈反對下被叫停。在此之后，B站開啟了漫長的鋪墊之路。從免費送，慢慢變為小部分付費，再到現在很多番劇都需要開會員才能看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，可以發現B站這種“潛移默化”的策略成功了，B站用戶已經沒有當初那么反感大會員制度了。2018年底，B站大會員數量只有360萬。而截至今年第三季度末，B站大會員數量達1820萬，是2018年的5倍。B站CEO陳睿在Q3電話會議上預期未來B站的平均付費率會達到兩位數。

大會員業務究竟創造了多少營收？

雖然今年三季度財報中未公開大會員業務的收入占比，但如果按照B站當前大會員套餐：“168元/年、68元/季、25元/月”，結合1820萬的B站大會員數量可粗略測算，B站大會員年收入在30億—54億之間。

所以從用戶個人來看，幾十元的包月只是蠅頭小利，但放到1820萬的用戶規模里，這就是一筆大買賣。 

在虧損不斷加大的背景下，增值服務又是B站當前最強現金牛，所以，也不難理解為什么B站會在大會員業務上“用盡心思”了。

陳睿曾說過“B站未來可能會倒閉，但絕對不會變質”。在強大業績壓力下，這個年輕人群中人氣頗高的“小破站”還能記得初心嗎？